第一卷 花鸟鱼虫 第四章 鸡鸣古寺-《释厄录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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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伸手给二十三盖上白布,想起他家中的孕妻幼女,脸色木然,低头致礼,转身关上殓房门窗,出了门,院子空旷,地底隐隐哀号声传来,嘴角冷笑,抬腿出了北镇抚司。

    已是初秋,天上飘过大团乌云,遮住烈日,一股凉意油然而生,铁凌霜皱着眉头阴着脸在路边走着,绕过皇城,沿着太平街,一路向鸡鸣寺走去。

    四百八十寺之首,雄鸡唱晓,天下皆白,鸡鸣古寺。

    传南梁武帝,曾投身于寺中,欲以帝王之驾,身修佛陀。朝政荒废,群龙无首,众大臣束手无策,只能以亿万重金贿赂慈悲佛祖,赎帝王之尊。

    这买卖做的值得,寻常绑票劫人,不仅担着杀头的罪名,侥幸获偿,最多不过千金,现如今皇帝自送上门,老衲坐地收钱,贫僧瞬间变成巨豪佛祖,私下里吃的嘴角溢油,丝毫不知死之将至。

    梁武帝礼佛至诚,以至短短南朝,寺庙林立,佛陀金身累累,皆是民膏鲜血铸就。朝夕之间,帝王霸业,尽成云烟,囚死荒阁,噫嘘唏。

    物极盛则衰,南梁武帝之后,灭佛之势顿起,四百八十寺,多年铸就,眨眼成灰,至于其中的巨豪佛祖,大多也都重归了六道。

    本朝靖难第一功臣,黑衣僧人姚广孝,助燕王成永乐之后,欲归隐山林。永乐大帝自然不允,命还俗,领太子少师,实担任宰相之责。

    上朝披金罗紫,万人之上,下朝一身黑衣,枯坐鸡鸣古寺,静修参禅,真是一代奇人。

    站在鸡鸣寺前,铁凌霜伸手推开寺门,颇为寂静。自姚广孝栖身寺中,鸡鸣寺众僧吃喝拿着皇家俸禄,也关门闭户,谢绝香客。

    穿过怒目瞪眉举伞弹琵琶的天王殿,正值午间斋课,钟声敲响,听着钟声似乎比平常清澈好多,铁凌霜抬头看向右侧钟楼。

    一座石台,两丈高,一只巨大铜钟,青黑泛黄,厚重古朴,沉稳纯澈。平常撞钟的粗大钟杵不见了踪影,只有一个小沙弥,好似在练铁头功,扬起光秃秃的小脑壳,狠狠砸向铜钟。

    “咚~”

    清澈悠扬,伴随着小声的“哎吆”,小沙弥捂着头,蹲在地上龇牙咧嘴了一阵,颇为苦恼的看着面前铜钟,站起身来,深吸两口气,脸上闪过凝重,又是一头撞去。

    难怪钟声变了,嘴角扬起,铁凌霜穿过钟楼,绕过大悲殿堂和林林佛塔,抄了近路,推开一扇小门,来到后院。

    大片的空地,长满荒草,一人高的粗大黑木立在院子边上。大院子角落里的荒草中,盘坐着四个一脸木然的人。

    见到铁凌霜开门进来,眼皮也没有抬,只是微微抖动下耳朵,旋即又沉静下来。走到黑木边缘,一轻两重,反复敲了三次,铁凌霜收回手,淡淡的撇着黑木旁的地面。

    片刻之后,耳中咔咔作响,地面烟尘四起,黑木旁的石板地面慢慢裂开,黑洞洞的,一条石头台阶直直通往一团混沌。

    抬头扫视一圈,撇了撇嘴,铁凌霜拎着铁枪,下了台阶,刚走几步,头上地面慢慢合拢,霎时一片漆黑。

    咒骂着这蠢笨的洞口,铁凌霜平静的随阶而下,一百零八阶,闭着眼睛也能走完,前面亮光升起,玄字层到了。

    空无一人,只有淡淡的油烟味道,沿着昏暗通道一直着,停在一道铁门前。

    “玄,二十三。”

    门上铁锁落灰,厚厚一层,看来经年不用。也是,除非个别光棍沉闷特别不喜光明正大之人,没人愿意呆在这狭小笼子里。

    一路下去,穿过地字层,没有理会趴在白虎桌案前睡觉的疯女人,来到最下层,推开院子大门,只有院子边,挂着一盏油灯,抬头没有见到阁楼内灯光,心下一喜。

    走到内院,右侧一个大黑屋,门上刻着一几个指头大小的骨鸟,绕着一朵兰花,蜜蜂一样。隐卫卷宗室,兼骨鸟蜂窝。

    “二十,二十一,二十二,二十三。”

    前屋里,一排排的书架,一个个小方格内,摆满了纸张信笺,铁凌霜平常无事,也会和小娅一起,担当苦力,梳理这天南地北传递来的消息,连天地玄黄的人员更替也躲不掉,俨然成了隐卫的吏部郎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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