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 品花监古-《剑海鹰扬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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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决心一下,便道:“直到如今尚未为外人所知的秘密,在下决意奉告,第一件是敝城被焚毁之后,在下及秦绍兄张翌兄三人保护少主,逃到一处极机密的基地去,这个基地在海中,乃是一个孤岛。”

    秦霜波道:“这样已可以算得是一大机密了,再说第二宗。”

    贾心泉见不要说出千药岛的位置所在,大为放心,略一思索,又道:“敝城破后人手所余有限,近三年来,已从头训练了数十子弟兵,成绩甚佳。”

    秦霜波点点头,道:“这也是重要秘密之一。”

    贾心泉略一思索,又道:“敝少主三年苦修,武功已大有成就,但老城主的生死存亡,却仍未分明。”

    秦霜波感到兴趣的问道:“罗老前辈的存亡,在独尊山庄方面也成悬案,这且不提,关于少城主之事,我还想多知道一点,例如:他的相貌是不是长得很像罗老前辈?

    你们又怎知他武功已大有成就等等?”

    贾心泉芳抑制住心中的狂喜,这股狂喜是由于老城主存亡尚是悬案此一消息激起的,贾心泉这些日子以来,明查暗访,都得不到罗希羽的消息,他根本没有法子打听独尊山庄曾否于城破之时,把罗希羽的尸体带走。现在总算从秦霜波口中探听出确实消息,假如独尊山庄也不晓得老城主的存亡,则老城主大有可能负伤遁走,他大概是因为怕回返基地千药岛的话,会被独尊山庄之人跟踪查出,是以一直不肯前赴千药岛。

    这当然是极令人振奋的消息,但日下他却需先行应付秦霜波,当下答道:“敝少主相貌十分英俊,他亦有一股异于常人的威严,但他却不大像老城主,这便是说他肖母而不肖父。”

    他停歇了一下,又道:“至于少主的武功,在下没有机会试验,但单看那数十名子弟兵的身手,都是由少主一手训练出来的,亦可知造诣甚高了。”

    秦霜波道:“这话有理,好啦,这些资料已经足够了,我将从反面探测,或可把泄密之人找出。”

    贾心泉起身施礼道谢过,又道:“这一次集会之期必须延展,待敝少主抵达南京,商议妥当之后,在下立刻向仙子奉陈一切。”

    他辞别出去,□下秦霜波默默地寻思心事。她现下已得到许多宝贵资料,恐怕普天之下,只有她最清楚翠华城的实力了。她将利用自己所知的一切,向雷世雄进行查探。这些资料照理说雷世雄全不知悉,因此,她等到证实过他的确全无所悉之后,便设法把这些资料逐项向那几个有嫌疑的人透露,然后又从雷世雄那儿打听,假如雷世雄晓得,当可间接证实谁是内奸了。

    此处暂时按下秦霜波如何进行查究奸细之事,且说那化装为书生的罗文举和杨师道两人,坐在舟中,眼看几个极精擅舟术的大汉,操舟疾驶,霎时间已远远离开出事的江面。

    罗廷玉心中当然毫不惊慌,甚至觉得很有趣地注视着这件奇怪之事如何发展下去。

    杨师道暗暗以传音之法说道:“咱们得装出恐惧之态才行,今日之事,大有蹊跷。”

    罗廷玉讶然望望他,杨师道又道:“试想以秦姑娘的身份以及剑术造诣,何等厉害,尚且被敌人缠住,一时无法分身抢救我们。可见得这些劫船之人,不但深知独尊山庄的底细,兼且又晓得秦姑娘与我们的关系无疑。故此,他们的来路以及存心,都十分耐人寻味呢!”

    罗廷玉点点头,心想这杨师道果然不愧是智谋杰出之士,这一番分析精辟之至。于是两人都装出壳缩畏惧之态,半个时辰之后,船已泊岸,却是在一个河弯中。

    两名大汉钻入舱中,凶悍地盯住他们,其中一个狠狠道:“你们若想活命,站好乖乖听我们摆布,别耍花样。”

    罗廷玉忙道:“诸位仁兄别弄错了,我们原是读书人,这一次……”

    那大漠断喝一声,道:“有话以后再讲,现在你们如敢不遵命令,我们的刀子可不留倩。”

    罗廷玉不禁目瞪口呆,当下任得他们摆布,先是倒翦缚住双手,然后又被黑布蒙住眼睛。上得岸边,便被人推入一辆马车之内。马车驰驶之时,罗、杨二人唯有以传声之术交换意见。由于马车转来转去,使得他们很快就乱了方向,闹不清倒底向那一方驶去。

    不久,又听到江水拍岸之声,他们十分驯服地依照那个一直在车内监视他们的人的说话,下了马车,登上一艘相当大的船上。船上发出一种奇特的声音,宛如机轴转动的异响。两人默默地查听了好一阵,罗廷玉首先传声说道:“师道,听见这种声音没有?除此之外,我觉得船行特速,却又不闻使动打浆之声。

    杨师道立刻道:“少主这末后一句话,竟让下属恍然大悟。敢情这一艘快船乃是特制之物,不是用木桨及风帆行驶。”

    罗廷玉道:“莫非是一直用竹竿撑动?但若是在江水极深之处,如何能使用竹篙呢?

    ”

    杨师道说道:“当然不是用竹篙,而是使用一个或两个以上的轮子转动打水,催舟前驶。宋代兵制中,有一种战舰称为‘车轮舸’,舸侧各有两轮,轮头入水约一尺,令之转动,其快如飞。现在我们乘坐的大概便是这种车轮舸了。不过他们既敢在大江中行驶,当然须得改装过,避免别人注意才行。以我想来,催舟驶行的车轮,不是另有掩蔽,就是装在船腹当中。”

    罗廷玉哦了一声,陷入沉思之中。他一听这等特制的快船,非比等闲,假如对方不是有组织的集团,谁能制造这等价昂而又难以使用的舟舸呢?杨师道果然没有猜错,这只快船用两个车轮打水推动,船上只须用四名水手,踏转车轮,便能催舟迅驶。

    这些水手们在一排横架上不断地踏下去,就像农村常见的水车那转轴,带动了几个齿轮,再由齿轮带动车轮。制作十分精巧细致,相当的省力便利。

    今世之人,但知轮船是西洋诸国创制,其实远在宋代,我国已有轮船。只不过这种车轮舸是用人力推动,而西洋的轮船则是以蒸汽推动而已。

    杨师道足智多谋,当然也想到罗廷玉所考虑的问题,他又道:“少主可曾决定如何应付此事?”

    罗廷玉道:“我打算尽力查明主使今日这件事的人,又须查出他这样对付秦姑娘是何用意?”

    杨师道道:“属下正想作此建议,关于南京聚会之事,不妨延缓。”

    他们既经决定,便耐心的任得对方摆布。如此过了两昼夜,他们可就发觉对方的厉害,远出于想像之中。

    第一点,他们一直困处这个全无间隙的舱中,此舱大概是在船的当中,两边都是有船舱,所以他们即使击穿舱壁,也瞧不见外面景物。

    第二点,此船日夜驶航,间中停歇,都似是在僻静之处,全然听不到岸上的人声。

    这末后的一点十分重要,因为假如他们听到人语之声,便可以从口音中辨别出倒底是什么地方。而由于日夜航行,竟使他们全然无法猜测已航行了多远。从这些细节上,可见得主持其事之人,心思竟是何等周密。还有第三点是船上的人好像都是哑吧,日夜无声,都不交谈的。以罗廷玉的功力,此船虽大,又隔了好多道木壁,也休想瞒得过他的耳朵。

    至此,他们完全查不出一丁点线索,舱门日夜严闭,外面有人看守。除非他们凭仗武功硬闯,否则任何时刻都休想潜出舱外查看。罗、杨二人越是发觉对方高明,可就越要查究出对方的底细方肯罢休。他们再三商议之下,决定维持原议,瞧瞧他们倒底要把自己运到什么地方去。

    第三日,他们换了一艘大船,虽是局处舱内,但仍可从各种声音中查出此船已不是“车轮舸”了。罗、杨二人但觉对方手段莫测高深,他们要把自己运到何处?有何目的?换舟的用意何在?主事之人可在舟上?这些疑问没有一个能得到答案,傍晚之际,他们已感到船身晃落得厉害许多,尤其是空气中给他们以熟悉之感。

    罗廷玉喃喃道:“奇了,我们好像已到了海上,如若猜得不错,这一段航程可真够快的了。”

    杨师道沉吟道:“这个对手真了不起,假如不是用车轮舸的话,决计无法在短短的两三日内,就到了海上。又假使我们不是猜出那是车轮舸,亦不敢相信已经置身于海上。”

    这些谈话不免有长他人志气,灭自己威风的意味。不过他们都不惊慌,纵然这艘巨舶把他们带到异国,以他们的本事,决计不会遭遇意外,亦必能回返中土。

    要知当时三宝太监郑和已经完成他的航海伟业。郑和是我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航海家,智勇双全,坚毅卓绝,直是前无古人,后无来者。他七次远洋航行,经历三十余国,航程多达二万余哩。他首次出航的时间在世界航海史上,竟比发现好望角的狄亚士,发现新大陆的哥伦布,以及首次航抵印度的达加马都早上八九十年。从这一点推测,当时我国造船术之精良,航海术之高明,都超过了同时代的西洋诸国。

    由此亦可以证明我国也有极优越的航海天才,只不过由于清代闭关自守,遂至近代海权没落,国势积弱不振。

    罗廷玉与杨师道曾经在海岛上居住数年,自然熟识航海之道,此所以他们毫不担心,对当时南洋诸国亦颇有认识,晓得如何回返中土。现在他们最感到莫名其妙的,莫过于对方把他们弄到海上,有何目的?倘若有意加害,则在数日前就可以下手。若说存心放逐自己,又没有什么道理可言。

    当然他们也考虑过对方竟是设法使自己无法在期限之内,赶到南京主持群雄聚会。

    但这个可能性太微小了,首先对方不可能查得出自己的身份。其次,他们如若出手反抗,这个计划登时破灭。换言之,对方不会用这种毫无把握的方法来耽延会期的。

    巨舶在海上航驶了数日,罗、杨二人一直闷处舱中。他们这会可听得见船上水手们的说话,但这些人的口音奇异之极,简直一句话都听不出来。杨师道猜测大概是南方沿海的方言,罗廷玉亦同意此说。

    又过了两日,突然感到船身摇荡得没有那么厉害,再往后就更为稳定,好像已驶入什么港湾之内。

    这天晚上,船已靠岸。他们又被蒙住双眼,送到岸上。空气十分清新,不问而知乃是在荒郊之中。罗廷玉用传声之法说道:“咱们一睁眼,将发觉身在一处荒岛之上,既无土人,亦无舟□,那就非得老死在这个荒岛中不可了。”

    杨师道道:“少主放心好了,这儿不但不是荒岛,甚至决不会是异国。我敢说咱们又踏上中原土地。

    罗廷玉道:“你若真有信心,那么我就不出手了。”杨师道说道:“当然有信心,少主用心嗅一嗅这气味,那有一点海岛上的气息?我想他们是沿着海岸航驶,现在已顺着一条江河驶入,离海已远。”

    罗廷玉用心一嗅,果然毫无海风气味。这时他们又被弄上大车,辚辚疾驶。也不知走了多远,连罗、杨这等身怀绝技之人,也颠簸得相当难受。

    轮声忽然改变,车身亦平稳驶行在硬平的地面上。罗廷玉传声道:“大概到了,咱们好歹也得瞧一瞧才行。”

    杨师道问道:“用什么法子呢?”

    罗廷玉道:“我出手点住那个家伙的穴道,迅快瞧瞧,再弄醒他就行啦!不过这个方法却有一点不大妥当。”

    杨师道讶道:“有何不妥?”

    罗廷玉道:“我们目下无法估计出这斯的武功,是以出手之际,只怕会有破绽。”

    杨师道道:“这也是没有法子之事,假如我们不瞧上一眼,那就全无资料得以判断敌情,恐怕很难查究出地点和主事者是谁了。”

    罗廷玉想了一下,才道:“好吧,你且打几个呵欠,瞧瞧他有何反应。”

    要知他们日下尚是蒙着双眼,双手倒缚背后。是以全然无法查看对方的武功造诣,甚至连那人是怎样的一个人,也毫不知情。

    若然他们不是武功高绝,根本亦无法测知那人离他们多远。因此,常人处此境地,决计无法作任何反抗。杨师道定一定神,开始张大嘴巴,连连打呵欠。过了片刻,忽然听到对方发出呵欠之声。罗廷玉微微一笑,右手已从捆缚中抽出来,他约略练过缩骨功夫,所以普通绳索缚他不住。他伸手迅即点去,然后扯下眼睛上的黑布。

    只见那个劲装大汉倚壁而坐,动也不动,双目也闭起来。

    原来这种呵欠乃具有传染性,假如是在黑夜,又有一点困倦,只要听到别人打呵欠,自己便也禁不住会打起呵欠来。不过假使是武功卓绝之士,一则精力过人,不易困倦。二则心志坚强,很难被人影响。这是时时刻刻都训练的特质,虽在不知不觉之中,也不易被人影响。

    罗廷玉利用这个打呵欠的方法,测探敌人武功造诣,果然极是高明不过。他一伸手扯下杨师道面上的黑布,两人分别向车外望去。从窗廉缝隙中,但见大车驶行在一条平坦大道上,道傍树木夹峙,两边都是水田。在这匆匆一瞥之下,已瞧出这儿敢情是风光明媚的江南。目光循这条大路望去,但见不远处有一座相当宽敞的庄院。

    他们仗着夜眼,在黑暗中张望了一会,便赶快恢复原状,不留一些痕迹。

    那名大汉被拍活了穴道之后,又呵欠一声,仿佛曾经打个盹,又好像是迷糊了一下。

    这种感觉引不起他的注意,罗、杨二人却在暗中松了一口气。不久,大车驶入庄院,两三个人把他们接过去,大车便辚辚驶走。

    罗、杨二人终于被解了缚,卸下遮眼黑布。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,但见房内几椅床榻一应俱全。桌上还有文房四宝,此外还有好些卷帙。

    一个中年人站在他们面前,等他们看过这间相当宽敞干净舒适的房间之后,才道:“两位觉得还满意么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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