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 大敌当前-《剑海鹰扬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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严无畏赞道:“好一个英俊男儿,罗希羽有此后人,虽死无憾了。”
罗廷玉目道:“敝城这笔血账,定须算清。”
他低头瞧一瞧地上的黄衣女,突然弯腰伸手拨开散披在她面上的头发,但见她长得杏眼桃腮,甚是美貌。她睁开双目,望他一眼,星眸中流露出迷惘的神色。罗廷玉伸指捏住布帕,轻轻一抖,布帕随手而断,跌落地上。这时她全貌已露,果然秀色可餐。
他道:“姑娘贵姓?”
黄衣美女道:“我姓端木。”
她这一开口说话,罗廷玉可就敢肯定她便是那个黄衣女了。当下道:“原来是端木姑娘,在下记得那一夜见面之时,彼此都没有见到面貌,姑娘如何能描画出在下的面容?”
端木姑娘道:“我在暗中窥见过你和姓杨的人,是以能凭着记忆,绘昼出来。”她说话之时,一直望住对方,瞬也不瞬,似是已被他俊美仪容迷住。
罗廷玉道:“那一夜姑娘为何不凭藉竹林阵法,把在下擒住,送给严无畏,岂不是大功一件?”
他用讥嘲的语气说出来,连他自己也大为惊讶,暗自忖道:“我为何对她今晚诱我入伏之事,生出抱怨之心?她是严无畏的人,为他出力岂不应该?我焉能怪她不是呢?”
端木姑娘也怔住了,不知如何回答才好?罗廷玉心中转念道:“我目下一脚踢死她,严无畏便折损一名擅长行军布阵的大将。但此举又岂是大丈夫所当为?”
他心口相商了一下,这才伸手解开她手足上的绳索,道:“姑娘可避到一侧,免得我们动手误伤了。”黄衣女表情变化甚剧,低头退开了。
严无畏忽然叫道:“阿典,到这边来,为师有几句话对你说。”
罗廷玉暗暗冷笑,心想:这刻任你如何传授指点,也没有多大用处了,那彭典应声奔过去,与七杀杖严无畏一同退出门外,低声说话。
罗廷玉游目四顾一阵,把插在腰间的画卷取出来,展开观看。黄衣女伸手道:“给我行不行?”
罗廷玉道:“姑娘自家所画之物,要来何用?”
端木姑娘道:“你别多问了,肯就给,不肯就算了。”
她的回答很奇怪,罗廷玉反而难以拒绝,把画卷起丢去,端木姑娘接过之后,迅即收藏起来。
洪方冷眼观看着,这时冷笑一声,道:“他如若变成死,这幅画有何足贵?”
端木姑娘瞪他一眼,道:“我的事用不着你管。”
她双眼射出凶悍的光芒,罗廷玉发觉出来,不禁一怔,忖道:那一夜的黄衣女温柔得很,近于文弱。谁知她却是相当凶悍强横性子的人。她胆敢这样顶撞洪方,身份一定很高,只不知她和严无畏是什么关系?
正在想时,彭典已自现身,面色甚是沉凝,如临大敌。他道:“家帅略略指点了一些诀窍,但我资质鲁钝,难以领会奥旨,这武功之道,原是不能有半分勉强的,罗少城主想必也同意此言。”
他既然称呼罗廷玉为“少城主”,罗廷玉当时也对他客气得多了,道:“彭兄的高见,自是不错。”
彭典道:“家帅有一句话,却使兄弟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。他老人家说,你的刀法大有日行天中,君临天下之威势,若是力能杀死兄弟,三招之数,即可达到目的。但若然三招竟无法杀得死我,那就要缠斗百招以上。”
罗廷玉道:“令师与我虽然有四海深仇,不共戴天之恨。但他的武功造诣,已臻登峰造极之境。既然作此猜测,想必错不了。”
彭典道:“既然如此,兄弟打算只接少城主三招。假如当场溅血身亡,自然无话可说。
假如侥幸挡过三招,家师马上就将亲自出手。故而咱们到时定要分出高下的话,你就不免耗力遇多了。”
罗廷玉沉吟一下,道:“这是彭兄的意思?抑或是令师之意?”
彭典道:“这是兄弟的意思,事关兄弟欠了你们的情,大丈夫恩怨分明,此举便是报还旧情,家师亦同意了。”
罗廷玉道:“慢着,彭兄欠了谁的情?”
他越听越奇,不得不询问个明白。
彭典道:“兄弟欠的是一个与你关系很深的人之情。”
罗廷玉面如寒霜,道:“可是我那黛青子?”
彭典怔一下,才摇头道:“决不是她,少城主万勿多疑。”
罗廷玉念头一转,道:“可是桑君山?”彭典又摇摇头道:“桑三叔那一日被令尊一刀震死,兄弟也挨了同样的一刀,幸而不死,但负伤极重,最近方始痊愈。”
他见罗廷玉沉吟忖想,便又道:“其实此举也算不上报答旧欠之情,少城主不用多想了,兄弟恭候赐教。”他提杖按刀,摆出门户,竟是可攻可守的奇奥招数。
罗廷玉收摄心神,厉声道:“彭兄小心了,我这三招定必尽出全力,决不留情。”
彭典朗声长笑,豪迈地道:“少城主即管全力施为,兄弟正要以数年静中参悟所得,找高手印证一次。”
罗廷玉也很佩服他的胆色气慨,心中生出敬重之意,道:“好,恕我无礼了。”
大踏步挺刀迫去,人未至,刀上森寒杀气,潮涌浪翻般卷去。这一股刀气到处,彭典但觉莫之能当,被冲得连退两步。罗廷玉见他只退了两步,心中喝一声,决意发刀进击。但见他一挥血战宝刀,疾砍敌人上盘,这一刀去势既威猛刚强,而又灵动巧妙,无痕无迹。
洪方只睢得目瞪口呆,但觉敌人刀势紧紧罩住彭典上盘,直到刀势疾落之时,还瞧不出他的变化后着。他不由得大惊失色,以为彭典定必难逃这一刀之厄。谁知彭典杖拨刀架,一面闪退,连发了七招,才化解了罗廷玉这一刀。洪方至此,方知二师兄武功大有进境,与往昔大不相同。想起自己数年来毫无进境,顿时大为凛惕。
罗廷玉见彭典手法奇奥,守得严密无比,喝一声“好”字,再使出“君临天下”七大绝招之一的“气雄钲鼓”,刀势斜劈出去,身法和步法中,暗含无数更化后着。在他刀光笼罩之下的彭典,感到实是难以拆解,当下仍然以闪退为主,封架为辅,勉力抵御。但见他连连后退,情势十分危殆险恶。猛听“当”的一声,人影倏忽。彭典居然安全无恙,但已发出喘声,颗然耗去极多的真力。
罗廷玉见他湮拆了两招,长笑一声,道:“好强的身手,再接我一招。”
打刀劈去,再使出“君临天下”七大绝招,这一招“山倾河泄”,势道又大不相同。先前的两招,直刀出手之时,清楚玲珑,有板有眼。但这一招却幻出一大片刀光,潮卷而去,笼罩围甚广,使人难以看要知他这七大绝招其实亦是血战刀法,只不周有七个架式,配合趄其他的招式刀势,发刀之时,变化无方,使人无法猜测。最奇特的是这数招刀法,都有一股奇异的气度。正如严无畏所评的“如日行中天,如君临大地”之气象格局。
罗廷玉本来不想抖露太多,以免严无畏看了,想出破解封架之法。须知严无畏数十载精修苦炼,功力之强,当代无两,方能办到别人办不到之事。但这刻骑虎之势已成,他非再行出手不可。这一招“山倾河泄”发出“锵锵锵”连响三声,人影又自分开。,洪方一跃上前,抓住彭典手臂,道:“师兄伤得可重?”
彭典左胸上涌现血渍,面色苍白,却咬紧牙关,皱眉挥手道:“给我退下。”洪方不敢有违,只好退开。
七杀杖严无畏冷冷道:“好刀法,看来老夫非亲自出手不可了,阿方出来,还有端木姑娘也出来。”
罗廷玉没有出声拦阻,耳边突然听到彭典以传声之法急急说道:“少城主最好趁着机会逃走,我进来的那道门外,虽然强光耀目,其实只有几名手下,乃是摆的空城计。你若然相信得过,就快快把我击倒,闯将出去。”
罗廷玉岂能相信不疑?心想:万一他施展诡谋,诱我入伏,岂不是让天下同道所耻笑?
方在寻思,彭典又传声说道:“家师不欲亲自出手,现下就等那边的人手调到,让你衡杀至筋疲力尽,方始能生擒于你。”
罗廷玉听听好像不假,便也用传声之法,道:“彭兄何故这般暗助?”
他决意须听他说出所欠的是什么人之情,方肯考虑接受不接受。彭典似是被迫无奈,急急传声道:“兄弟欠的是秦霜波姑娘之情。是她助我恢复功力,恩同再造,兄弟应承过一定使你安然脱困,大丈夫一诺千金,岂可食言?”
罗廷玉心头一震,突然下了决心,长啸一声,状若飘风般掠过彭典,随手一掌,把他震跌地上,一迳扑出门外。但见那院落中点燃了二十多支火炬,照得明如白昼,一共只有四名白衣大汉在照顾这些火炬。
他们一见罗廷玉冲出,面色大变,都挥动兵刃,却没有一人胆敢当真扑来。罗廷玉身法何等迅快,一眨眼间,已跃过围墙,落在旷地上,放步疾奔,耳边隐隐听得严无畏怒叱之声。
他也不加理会,飕飕飞驰。霎时间,已消失在黑暗之中。
厅堂内的严无畏面含笑容,悠然自得地捋须徐行。厅中尚有彭典、洪方和端木姑娘三人,他们都瞠目望住这位老人,心中甚感迷惑。
洪方忍不住,道:“师父,咱们为何不追?”
严无畏道:“此子资质甚高,又不知如何学成这一套神奇刀法,为师定要弄个水落石出,方肯甘心的。”
彭典道:“但师父也犯不着故意纵他逃走啊!假如不是弟子告诉他,他万万不能猜测出外面是一座空城。”
端末姑娘失声道:“什么?是老庄主叫你纵他逃走的?”
严无畏微哂道:“为师的深谋远虑,岂是你们测想得透的?本来今夜若要取他性命,并非难事。但为师另有妙计,故意放他一倏生路。反正江湖沉寂已久,就让他去领导一批人马,咱们独尊山庄才有事可为。”
他倒底没有透露出纵放罗廷玉之举,是何用意?方在说话之际,外面突然间传来匆促步声,接着一个白衣大漠奔了入来,跪下禀报道:“庄里传来十万火急飞报,说是端木小姐于战事结束后返家途中,突然被一股倭寇劫走。”
严无畏面色一沉,洪方道:“她的手下呢?”
那白衣大汉道:“据说敌寇之中不乏高手,居然缠住了崔阿伯以及四名精通武功的侍婢。端木小姐便于此时被敌寇掳走。”
严无畏肃冷的道:“传令下去,发动本庄遍布天下的人手,查探此事。若有线索,立刻飞报上来,不许擅自行动。即使是五大帮派的首脑,亦暂时夺去相机行事之权。”
洪方应一声,急步奔出。那白衣大汉也叩首而退。彭典讶道:“帅父,这事态竟是如此的严重么?”
严无畏颔首道:“不错,掳劫端木姑娘之学,显然是预有图谋,并非凑巧碰上心对方居然查得出本庄机密,虽然此举不足以使本庄溃败,但见微知着,这个敌手实是不可等视之,须得使出搏狮全力,加以一举摧毁,方免后患。如若不然,等到罗廷玉重振旗鼓,与本庄作对时,这一股敌寇的力量就足以左右大局了。”
彭典为之恍然,心中大为佩服。但他马上又发觉其中有一点疑惑难明,当下道:“咱们独尊山庄目下令行天下,远及边疆。师父严旨一出,连关外塞边之人,亦都纷扰戒备。难道说敌寇这股力量,还会深入中原不成?弟子愚意以为下令与沿海南北各省即可。”
严无畏道:“试想若无中原武林人士,焉能查得出本庄机密,是以咱们须得大事防,尤其是边远之地,最易被敌人利用,非传令让他们有所警惕不可。”他顾虑之周详,决断之神速有力,在在使彭典大感悦服不已。
且说罗廷玉得脱虎穴,提气一阵狂奔,大约奔出十余里之后,这才缓下脚步,边行边打量四下形势。
他根本不知那莫家庄乃是在钱塘的那一方,是以无法知道自己正奔向何处。除掉决计不会奔回莫家庄之外,其余便全无所知了。因此,他须得找一处有人烟之处,打听一下,俾便得以找到前赴金陵的方向。但见经行之处,相当荒僻,又走了许久,已经是残星欲坠,天将破晓,这才发现前面有一座小村落。
他举步奔去,但觉地势荒凉,路上杂草滋蔓,似是很少人践踏,心中隐隐感到不妥。霎时已奔到切近,但见这小村只有数十户人家,屋宇稀落,这刻悄无声息。他在外面观察了一阵。天边已露曙光,当下举步入村。但见家家户户门扉紧闭,屋宇剥落残破。他觉得很奇怪,惕凛四顾,片刻间已行遍全村。突然想起村居人家,都极早起,如何此刻尚不见人影?还有就是此处静得出奇,寻思一下,这才晓得竟是不闻鸡犬之声,所以感到寂静得可怕。
他走到左方一家较为高大的屋宇门口,伸手敲门。过了一会,并无回应。罗廷玉更不怠慢,伸手一推,大门应手而开,他便走了进去。
正中第一间就是堂屋,两厢另有房间。他目光到处,心头大震,原来庭堂中的地上,放着两具棺木。
四周尘埃蛛网,衬托出一片凄厉景象。他走到两厢房间看一下,但见床衣物俱在,可是都布满了尘埃,显然是这一家靡有孑遗,是故这等物件无人继用,亦无人收拾。
罗廷玉怔一下,想道:“左邻右舍也没有人要这些东西么?哼!难道是连左邻右舍都找不到一个人么?”
他动了细查全村之念,转身向大门走去。经过那两具棺木之时,突然间,心中一动,忖道:“棺木之内,不知可有骨?若然有的话,便可从体上推究一点线索。假使没有骨,便与情理不合。”
当下走到棺边,伸手抓住棺盖,运力一掀。那棺盖应手而起,敢情并没有钉住。这还不打紧,最骇人的是棺中躺着一个须发皆白的黑衣老人,棺盖这一掀开,黑衣老人突然间坐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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